NEMO

战歌 其二

战歌的后续 依旧是马耳他骑士团设定下的茨酒小短片。

其实主要是稍微想讨论一下茨木的想法。

时间线压缩,依旧胡编乱造。





茨木知道酒吞有的时候会哭。

但是酒吞隐藏得很好。就算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茨木,都从来没有亲眼见过。他仅仅只能通过那些细微的细枝末梢来意识到。

比如酒吞偶尔微红的眼角;或者端着酒杯背过身去的沉默;亦或是睫毛上那一点细碎的晶莹。

而眼下,那双只消一个眼神,茨木就愿意跪在地上,献上所有的忠诚的眼睛,正浸润了泪水,发红的眼角正大滴大滴的滚落泪水。

蜡烛燃烧着,晃动不明的小小烛光将昏暗的房间里的一切都变得晦涩不明,酒吞隐藏在摇曳起伏的阴影里,又时不时像越出海面的鲸鱼那样,沾染上朦胧的昏黄。

那静静滴落的泪珠在烛光下是金色的。

啊,这个人哭起来是这个样子啊……

茨木不由得费力的眨了眨眼睛。眼前的这一幕简直就像是梦一样。他僵直着身躯,注视着。

在惊慌和震惊之下,他也有着小小的窃喜:这是为了我而流的泪。

随即又愤愤不平起来,他无法饶恕让酒吞哭泣的人和事,谁都不行,就连他自己也不行。

对于茨木来说,酒吞是他的信仰,他的灵魂,他的王,他的神明。

而眼下他的神明正坐在他的床边,注视着他哭泣着。

这不行。

如果可能,他希望自己要是狂暴的风雨就好了,要是奔涌而至的海啸就好了,要是传说中无人能敌的巨龙就好了。他无比渴望着这样强大的力量,那样的话,他的神明就不会再次哭泣了吧。

茨木挣扎起来,他想要抬起手臂,拭去酒吞的眼泪。但是他的手臂沉甸甸的,完全动不了。

这个时候,他才意识到自己正全身无力的躺在床上,并且意识还昏昏沉沉的。

茨木焦急的挣扎起来,但是反应在身体上,却仅仅只是手腕轻微的一动。

尽管是这样轻微的动作,但是在这样寂静的夜晚,也仿佛被放大般清晰。

酒吞睁大眼睛,聚集在眼角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,沾湿了的睫毛在烛光下闪烁,紫藤般的眼睛像是跌落到水里的宝石一样湿润着。

“茨木?你醒了?”

茨木无力抬起的手被酒吞抓在手里,他能够感受到酒吞修长有力的手指紧紧握着他的。人体温暖舒适的温度熨帖着他,和酒吞贴着皮肤的接触让他几乎要舒适得叹息出声。

意识正在向着黑暗里滑去,茨木摇了摇头,想要保持清醒。

“挚友……”他的声音低沉得像是夜晚的吹拂过树枝的微风。

“睡吧。”酒吞见状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,他同样放低了声音——因为刚刚哭过,还带些沙哑的鼻音——“你之前一直在发烧,现在需要休息。”

 

当两天之后,茨木再次醒来之后,他得知了他们赢了这场完全没有胜算的马耳他半岛战役。

整个岛上的人都在欢庆着,庆祝他们战胜了奥斯曼帝国。

茨木这个时候才刚从病床上下来,看着眼前载歌载舞的骑士们,有点怀疑自己是在做梦。

毕竟他之前可是守卫在战争的最前线,圣艾莫要塞里。那里简直是活地狱。他们不过几百名的骑士,却需要面对将近两万人的敌方士兵。

他们坚守了足有三个月,直到最后一刻。

茨木现在闭上眼睛,还记得当时的场景。那里的每一块岩石,每一个刻痕,都铭刻着他们留下的血迹。

为了不给那些奥斯曼帝国的士兵留下任何补给,他们销毁了一切食物,甚至在水井里下了毒。

当然这也同样意味着他们在镇守圣艾莫要塞的时候,只能依靠后方的食物供应。到了战争的后期,这条线路被敌人理所当然的切断了。

他们孤立无援,既没有药品,更没有食物和水。而周围的战友们则在不断的死去。

这场惨烈的战役最终结束的时候,存活下来的仅仅只有九人。

 

茨木不在那九个人里。

实际上,他当时并没有想到自己能活下来。

毕竟这简直就是奇迹了。

他们才有多少人?

而他们面对的又有多少人?那可是整整一个帝国的兵力啊。

孤立无援,没有援兵,也没有补给。

比起以卵击石来说,更像是面对着滔天巨浪的小小石子。

“你小子简直幸运到家了。”

茨木被他们的书记官星熊这样评论着,后者在忙来忙去的时候,被想要询问酒吞去向的茨木拉住了。

“你可不知道,”星熊忍不住笑了笑,重新整理了怀里厚厚一叠的纸,“当时酒吞知道你不在生还名单里时表情,我简直以为他要杀人了。”

“后来,酒吞愣是从死人堆里把你拉出来的。”

星熊想着那个场景,摇了摇头,“酒吞当时都傻了,只是一直看着你。要不是我发现你还有呼吸,估计你大概那个时候就死了。”

茨木闻言低头呡紧唇,随即抬起头问到:“挚友现在在哪?”

“酒吞不在你这里吗?”星熊吃惊的反问道。

“他之前可是一直守在你身边呢。”

茨木不由自主的回想起来,之前仿佛在梦中的场景。

那不是梦。

他的挚友真的哭了。

茨木一想到这里,就坐不住了。

星熊吃惊的看着站起身来的茨木,“喂,你去哪?你的伤还没好呢。”

“我去找挚友。”

“哦,你要是找到他,顺便和他说一下,让他回来处理公务啊。”

茨木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,头也不回的离开了。

 

酒吞不在姆迪那城。那里人们正在欢庆着,看到茨木过来了,举着酒杯向他致以敬意。

珍贵的葡萄酒,在锡制的酒杯中摇晃着。一如开战之前,他献给酒吞的一样馥郁芳香。

茨木拒绝了人们递过来的酒杯。他抬起眼睛,却没看到那如同火焰般的红发。

酒吞不在这里。

可是他为什么不在了呢?

茨木想着星熊的话,‘他一直陪在你身边,我说什么都不肯离开。’

茨木后知后觉的停下了脚步,忍不住伸手按住了脖颈的位置。

难道是……与那个时候类似的原因吗……?

茨木的脖颈处有一个牙印。那是是被酒吞咬出来的牙印。

尽管现在已经淡到了看不清的地步,但是茨木依旧觉得,唇齿抵在他皮肤上的触感分明。伸手按住的话,会觉得那伤痕炙热得仿佛被火炙烤一般。

关于这个牙印的由来,并不是什么风花雪月的记忆。

那个时候,骑士团气势大伤,被迫从耶路撒冷撤出,他们流浪到的地方,就是西西里岛。

就在那里,前任大团长去世了。而继任者——在茨木看来,简直是毋庸置疑,众望所归——就是酒吞了。

不论是经验、战功还是头脑,甚至于容貌,没有比酒吞更加适合的了。

如茨木所愿,酒吞被教皇认命为下一任的大团长。毕竟,前任大团长就是这样打算,进而栽培着酒吞的。从这种意义上来说,前任大团长可以说相当于酒吞的父亲那样的角色。

所以那个时候,那个情报让酒吞勃然大怒得不顾一切了。

时局混乱,人们的信仰却逐渐衰退了。骑士团举步维艰,他们也许能够在战争中以一当百,但是在政治上,他们就不那么胜利了。

毕竟当信仰衰退了之后,忠诚不再是被赞美的美德,贪婪轻而易举就占了上风。

西西里的国王背叛了骑士团。尽管酒吞已经尽力在各种复杂交错的势利中周旋,但是最终的结局,他们从西西里被驱赶了出来。

摇晃着金币的奥斯曼人大摇大摆的占据着曾经属于骑士团的领地,甚至于——

他们掀开了安放前任大团长的石棺,将他的尸体拖了出来,暴尸荒野,将那副棺材(描绘着精心的花纹的白色石棺)做成了储水罐。

“本大爷要杀了他们!”酒吞将情报揉成团握在手中,眼睛红得令茨木心惊。狂怒的紫色眼中翻滚着沉甸甸的乌云,释放出的雷电将要撕裂大地一般。

酒吞抽出自己的佩剑,转身就要走出房间。

“挚友,不行啊,挚友!”茨木伸手拉住了酒吞的胳膊,“挚友,冷静点啊!”

酒吞当然很强大,但是就算是酒吞也不可能和整个帝国——眼下还要加上那些追逐利益的小国——为敌。

“你放开!”酒吞转回来,瞪着茨木,眼睛里的神色像是刀锋般锐利,他用力想要甩开茨木的手,“你让本大爷冷静?怎么可能啊!”

“你也看了吧,那帮混蛋都做了什么!”酒吞将手里的情报摇了摇,“你竟然要阻止我!”

“我对你太失望了,茨木!”

茨木咬着牙承受着酒吞尖锐的话语,他非但没有松开酒吞,为了能够阻止酒吞,还甚至于伸手揽住了他的腰臀,将他整个的抱了起来,按在自己身前。尽管他的年纪比酒吞要小,但是却比酒吞要高。

“你……给本大爷放开!”酒吞气到不行,但是他现在不论是手也好还是腿也好,都被茨木困住了。根本无法动弹。

“茨木,放开!”

“不行,挚友,你不冷静下来我就不放开!”

酒吞被茨木扣在怀里,就像是一尾被拉上岸的鱼那样挣扎着,“茨木!”

“不行!”

酒吞瞪着茨木,注视着那张固执的脸,怒气上涌。随即什么都没想的酒吞俯下身去,狠狠一口咬在了茨木的肩膀上。

 

茨木只是默默的承受着酒吞的怒气,非但没有松开酒吞,正相反的,他把酒吞牢牢的抱在了胸前。任由酒吞咬着他。

等到酒吞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,他的口中已经充斥着血腥味了。

那是茨木的血。

酒吞松开嘴,茨木的肩颈处的肌肉撕裂,血正从那里往外冒。

茨木一直注视着酒吞,他看着酒吞明显冷静了下来,依旧抱紧他。

“挚友其实也是十分清楚的吧?就算挚友冲回去,也没有多大把握。更何况,挚友现在可是大团长啊。整个骑士团都要靠挚友了。如果失去了挚友,那么我怎么办?那么骑士团要怎么办?”

他狡猾的劝慰着酒吞,将责任放进他的意识之中。茨木决心要把骑士团变成锁住酒吞的枷锁,让酒吞无法随心所欲离开。

然后接下来,要施与抚慰。

“挚友想一下,”茨木看着酒吞的眼睛,后者眼下正呆在他的怀里,安静的听着茨木的话语,“大团长会怎么说?他举荐了挚友,除了挚友也不可能有别的人能够承担这个职位了。那么,他会愿意因为他的原因,而让骑士团消亡吗?”

“敌我兵力如此悬殊,挚友你是要去送死吗?”

茨木注视着酒吞的眼睛,“如果说,我处在挚友的位置上,我是绝对不会动的。就算如果遇难的是挚友也一样,我绝对会为了保存兵力而撤退的!”

啊,那个时候确实是说过这种话来着……茨木后知后觉的回忆起来了。

明明如此大放厥词,但是真的到了那种危急时刻,却完全抛到了脑后,甚至于抢先冲到了最前线去了。

挚友听到他抛弃了任务的时候,是怎么想的呢?应该不会认为他只是一个头脑充血的小鬼吧?还是笨蛋呢?

茨木思索着这样的问题,一边转道离开姆迪那城,挚友不在这里,那就到其他地方去找。

茨木确实如同外界评价一样,傲慢,冷漠,除了酒吞,他谁也不在乎,谁也不关心。正是因为他一直注视着酒吞,所以他比任何人,都更加了解酒吞。

他还记得,他说完了那些话之后,酒吞睁大的眼睛。

漂亮的紫堇色的眼睛。

啊啊,那双眼睛,对茨木来说,比这个世界上最昂贵的宝石还要珍贵百倍,不,是万倍。

不,应该是酒吞这个人,对茨木来说无比的珍贵。

如果能够成为神话中的巨龙就好了。茨木想着,他不需要能够铺满莱茵河的黄金,他只要酒吞就满足了。

那是他的珍宝。

 

为什么要哭呢?我可以擅自认为你是在为了我哭吗?

 

他想着决战前的告白,他向酒吞述说了心意。

那时,他已经有了赴死的决心了。

带着不甘心和自暴自弃,茨木对酒吞告白了。他并不认为自己能够活着回来。

罗德岛的时候,已经是奇迹,他还不至于自大到相信那样的奇迹能够再次来临。

既然这样,与其让挚友认为他是朋友,那还不如……

带着这样的想法,茨木冲动之下一口气压倒了酒吞,向他告白了。

一边说着“我爱你。”一边去亲吻他的心脏。

啊啊,真是狡猾。太狡猾了。

明明叫着‘挚友’,‘最好的友人’的跟在酒吞身后,想的却是这样。甚至于挚友,也不过是不敢称酒吞为挚爱的遮挡罢了。

口中说着什么支配,只不过是这条线上的延长。我不想只是你的朋友,我想要在你心里占有一席之地,不,仅仅只是这样根本不够,挚友,挚爱的友人。这样不行,完全不够啊。我贪心的想要更多,为什么不注视着我呢,为什么不能只注视着我,为什么要去看其他人,我能够成为你的剑,你的盾。看着我吧,只看着我吧,我在寻求着你,我在渴求着你,就像是你支配着我一样,让我进入到你的心里,把目光转到我身上。我都如此宣布了,我都如此大声的宣布了,你在支配着我,不论是身体还是灵魂,为什么你还要让我离开呢,作为等价,我不是应该能够得到你了吗,我心爱的挚友啊。所谓的公平就是,当你以某种方式束缚住我的同时,也要相应地以某种方式被我禁锢啊。

我属于你,而你,必须是我的。

 

而现今,茨木并没有死,他正用双脚站立在马耳他半岛上,他还活着。

奇迹再次降临了。

上一次酒吞在狠狠咬了茨木之后,也是这样完全不见人影。

那个时候茨木觉得应该给酒吞一点时间。毕竟他才刚刚失去了前任大团长。也有可能酒吞并不想要见到茨木。

实际上,茨木再次见到酒吞,是在那之后的第五天。要不是茨木忍耐不住决定大肆寻找酒吞,说不定酒吞还要继续躲着他。

站在茨木面前的酒吞别别扭扭的样子和往日迥异,他甚至都侧过头去,不肯直接看向茨木。当时茨木以为自己被讨厌了,正在沮丧的时候,却听到了酒吞结结巴巴的道歉。

他抬起头去,只见到酒吞不光是涨红了脸,甚至连耳朵都红了。

就在那个时候,茨木突然意识到,他的酒吞从小所受的教育里,应该没有包括犯错吧。换句话说,酒吞一直做着正确的事。头脑冷静,思维敏捷,决策准确。毕竟他的肩负着数百人的性命。

所以他才会有这样的行为。因为不知道该怎样做的结果,竟然是躲起来。只有他能看到的,那样的挚友,真的非常可爱。

 

但是现在茨木不想等了。

他不想再等着酒吞躲开他,然后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出现。

尽管那样的酒吞十分可爱,但是眼下茨木不想再浪费时间了。

他现在就想见到酒吞。

想要见到他,想要亲眼看到他。

尽管他现在并不知道一旦见面会变成什么样子,但是他还是想要到酒吞的身边去。

茨木知道该去哪里能找到酒吞。他向着那里走去。

见了面要说什么呢?

是直截了当的说出心意?还是再次告白呢?

不,就算现在打好了腹稿,到时候只要一见到酒吞,肯定也全部都变得乱七八糟了。脑子里除了酒吞,他绝对想不到其他的任何事。

但是他能够确定的唯一一件事,那就是酒吞没有拒绝他的告白。如果他心爱的酒吞因为同样的不适应而想要糊弄过去的话——这十分有可能,看看之前吧。尽管这样像小孩子的酒吞也很可爱,但是茨木决定不再等了——毕竟如果酒吞要哭的话,还是因为他所给予的欢愉而流下泪水更好。

茨木停下了脚步,看着那个背对着他正坐在圣艾莫要塞前喝酒的人影。他放任自己灼热的视线,仔细的抚过对方的全身,露出了笑容。

“挚友,你在这里啊。我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说……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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